作者/黄五羊
我是地道的湖南人,在未曾去过北方之前,我是从来没有见过杨树的。爱上一座城,会因为城内的人,会因为城内的情,会因为城内舍不得的记忆。而天津的杨树就是我记忆中忘却不了的部分,是我爱上天津的缘由。我一直认为天津就是我的第二故乡,并以此为荣。
前段日子,我有幸出差去了一趟苏州,并借道徽北一带。那时北方的春天还未曾觉醒,而此时的湖南,却早已是绿草茵茵,繁花似锦。旅途的窗外是一望无际的平原,色调灰蒙。但一看到高铁窗外远处一闪而过的高大、深灰的身影时,我便不由地紧张起来。一股不明的激动之情充满胸膛,不自觉地有点激动。
时间一晃而过,想起来离开天津已经快两年了。距离上次看见天津的杨树已有两年之久。虽然这次不是去天津,但似乎离北方近一点也是好的。就像相爱的恋人,即使知道不能见面,但是在地理位置的接近,在地图上的靠近也是让人欣慰的。我激动地向同行的同事喊道:“快看那杨树,还有那喜鹊窝!”同事不解地看了下我,只是轻微点了点头以避免尴尬。我便不好意思继续说些什么,只是不住地盯着窗外远处的一排排整齐的杨树,无声无言。仍记得天津的同学说过,看见喜鹊会有好事,他们高考前还特地去看了喜鹊,而如今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。我傻傻地望着窗外的笔直的杨树,他们一棵棵矗立在道路旁,让我闪回到了学唱《小白杨》的年代,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这首歌。
北方的春天较南方来得晚,但杨树在北方的植物中又稍显迟钝,似乎待其他的植物早已经意识到春天的到来时,它仍未觉醒。别的树上早已是翠绿、浅绿、芽黄跃上枝头时,它的树干上仍旧是一片白灰或者深灰,龟裂的树干上,毫无生命的迹象。让人不禁担心,它是否已经死去。
其实,那只是时机未到。春雨的滋润、春雷的轰鸣,只需一周或者更短的时间,杨树上就热闹起来了。纷纷繁繁的小花絮从树梢飘落,躺在地上像极了毛毛虫的尸体,那是雄株的花。我以前总是以为植物是没有像动物那样分雌雄的,没想到杨树就是一种分雌雄株的植物。一夜春风来,千顷杨花开。杨树的绿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覆盖了整片树林。仿佛杨树一直在等待,只为等待一个和煦的晴天,一缕温暖的春风,便不顾一切的膨胀,生长开来。只需合适的时机,便可一触即发,漫山遍野,如星火燎原之势,用绿的怀抱包围了天津这座城。诚然,人生有时也得像杨树一般,静静等待不是自暴自弃,而是积蓄力量等待最好的时机。
雄株的杨树开花,热闹是有的,但是一点也不恼人。最热闹的是雌株的花,最恼人的也是雌株的花。还记得第一年到天津的时候,原本阳光明媚的下课路上就突然多出来了许多大团大团的棉絮。一朵朵,一串串,一团团,在微风下飞卷着,如散落一地的棉花,又似天上掉下的白云。从道路的这头,一直延伸到道路的那头。学校主干道的两旁的灌木下,都挤满了白色的絮。我以为是到了仙境,一打听才知道是杨絮。这种天,对有呼吸问题的人来说是最恼人的,那细细如毛发的絮,时刻都得警惕着,以防止吸入口鼻中。稍不留意,可能被风卷过来的大团杨絮扑面袭来,给你一个猝不及防的拥抱。于我,却是不烦恼的。有时候,想一想这是多么浪漫而又感人的一场爱情,雄株与雌株彼此生长在旁边,却不能交流。每天都能看到,却是咫尺天涯。这飘飞的絮,是激情的宣泄,是爱情的狂欢,是生命的延续!最近听闻,很多城市现在种杨树都避免种植雌株了,未免让人感到揪心。
杨树在北方是最常见的树木了。很多地方都种植他们用来防沙固林,因为他们的根系发达,极易生长。我喜欢杨树,还有一点是因为它独自造就的景。在学校的主干道上,长得最高大的就是杨树。阳光和煦,微醺春风,透过树叶围墙的光束,投射在清晨的主干道上。清新的空气中,稍有雾气,在自行车后座上飘舞的长发,穿过悠长杨树走廊的你我,都是我逝去的青春。我的青春长存在那片杨树下,我的记忆停留在那片杨树下,停留在那些清晨里,停留在我路过的那些城。
(作者黄五羊,系中车株洲电力机车有限公司职工)